花上十二美元与三十分钟的时间,你就可以坐上奔驰出租车从耶路撒冷到达设在拉姆安拉的检查关卡。几位只露出面部的以色列士兵在巡逻与盘查,他们大多是二十来岁、不无稚气的年轻人,笑容展开时,单纯灿烂。作为巴勒斯坦政府所在地,拉姆安拉是巴方政府所控制的6020平方公里土地上最繁华的地带,由于与耶路撒冷相接,巴勒斯坦人有机会在那里获得工作,还可以做一些最原始的小生意。
通过检查关卡那道转动的铁门,就来到了名义上的巴人控制区。你可以看到那座仍在不断延伸的隔离墙。“某种意义上,它就像你们的长城。”一位以色列学者解释说。这座八米高、由坚硬的岩石与水泥构成的墙壁减少了进入以色列的自杀性爆炸者。当然,它不会知道巴勒斯坦人的感受。二十四岁的亚德·塔哈是拉姆安拉的Beirzeit大学英语系的四年级学生,他有深陷的眼睛与蜷曲的头发,穿牛仔裤与运动鞋,喜欢美国作家PatConroy的作品。每天清晨他从位于东耶路撒冷的家前往学校,需要穿越三个检查关卡。“他们(以色列士兵)让我觉得很屈辱。”塔哈说,“他们知道你身上什么也没有,还拼命地搜查。”至于隔离墙,塔哈觉得那是监狱的象征:“以色列想把巴勒斯坦人围起来。”自2000年以来,加沙与西岸地区就被完全隔开。“我从未去过加沙地带。”塔哈说他也没有去过杰宁等西岸地区,因为“那里很危险,有可能被枪打中”。
隔离墙的两端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耶路撒冷是一座充满活力的城市,它的商业与娱乐活动就像它的宗教精神一样浓厚。而在隔离墙的另一端,同样享受地中海沿岸充沛阳光与温暖气候的拉姆安拉,却衰败破旧,垃圾成堆。巴勒斯坦是一个如此年轻的国家,而它的人口平均年龄也只有十八岁。在大部分时间里,店铺有气无力地开放着,这些店铺都拥有丑陋的、千篇一律的、锈迹斑斑的铁或铝合金门。
在阿拉法特正式宣布死亡的11月12日清晨,在通往拉姆安拉的克劳地亚检查关卡四周,拥挤了更多的人,尘土更加飞扬,以色列士兵更多,盘查也更为严格。大批被刷成黄色的出租车拉着一批又一批本地人与仍不断到来的记者前往市中心广场和阿拉法特昔日的官邸穆卡塔。
是的,你可以感受到,飘荡在空气中的情绪更为激动了,但不像新闻媒体期待的那样激动。自从阿拉法特在10月27日病情恶化并在28日前往巴黎治疗以来,关于他死亡的这一时刻就变成一场不断进行的演习。谣言与猜测充斥着每一家电视台与每一份报纸。他先是在吃饭时晕倒,然后发现饱经风霜的身体似乎每一处都有毛病,到达巴黎后他再次昏迷、深度昏迷、脑出血。最后,在现代医学如此发达的今天,人们开始争论什么是死亡,因为不同的媒体至少两次宣布他已经死亡。
他每一次咳嗽的加剧,都将一批新的记者带到了拉姆安拉,他们匆匆到来,雄心勃勃地试图比别人更早报道这一历史性时刻对中东和世界的影响。在那个地中海沿岸的狭窄地区,有漫长的故事可以讲述。一些历史学家相信,那里隐藏着了解世界秘密的钥匙,蕴涵着世界上最难以梳理清楚的情感纠缠。而对更多的人来说,那里代表着似乎永远也不可能终结的混乱,没完没了的爆炸与冲突使那里成为苏联解体后世界第二大新闻产地。一些既清晰又模糊的图景主宰着人们的印象:抛石块的年轻人、自杀性爆炸与谁也不相信的和平会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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