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乌姆阿若以后,针对怀特和他的那条新路,你不可放过蛛丝马迹——当然你要非常谨慎。我听到过他鞭打土着人之类的各种丑事。我可以不带任何偏见地说,怀特从和土着妇女睡觉到鞭打他们的男人……简直是无恶不作。一个星期后我会再见你。请多保重。记住,不要玩火。祝你旅途愉快。”
经过这个短暂的插曲,等温特波特姆上尉重新回到副总督的备忘录上时,他不再那么气愤了。他只是感到疲倦和妥协。英国殖民机构的巨大悲剧在于,真正了解非洲的基层官员却不得不长期听命于在总部工作的那些异想天开的家伙。
三年前他们便对温特波特姆上尉施加压力,要他任命一个他并不中意的奥克帕瑞的授权长官。经过长时间的交涉,他选中了詹姆斯·伊克狄,他是这些地区最早接受传教的一批人之一,一个聪明的家伙。然而发生了什么呢?此人上任的三个月,温特波特姆上尉就听到了他飞扬跋扈的传言。他设立了非法法庭和秘密监狱。只是他看中的女人,他不掏一分钱彩礼就可以霸占。温特波特姆上尉详细地调查了他的一切,发现了很多更大的丑闻。他决定让他停职六个月,同时撤回了任命。三个月之后高级驻地长官休假回来,不知情的他裁定此人官复原职。他一旦重新掌权,便组织起一张强取豪夺的大网。
那时,一场天花大爆发后开始大兴土木:修路和排水系统。詹姆斯·伊克狄长官和一个声名狼藉的醉鬼监理沆瀣一气,土着人称之为“院子的破坏者”。很早以前,温特波特姆上尉就完成和批准了公路和排水系统的计划书,它尽量避开了当地人的家宅。这个监理四处威胁村民,除非他们给他钱,否则新的路就会从他们院子正中穿过。有些人将此事报告给他们的长官,他却说自己无能为力;他说,监理执行的是那位白人的命令,身无分文的人只好向他的邻居借钱,或者卖掉山羊和木薯。监理挨家挨户地收税,当然他选的只是有钱的村民。为了杀鸡给猴看,他的确拆掉了三户人家的院子,其实他们家半里之内都没有公路或排水系统的计划,只是因为他们交钱交晚了。不用说,伊克狄长官从这非法的税收中抽走了一大份。
温特波特姆上尉还有为监理开脱的理由。毕竟他是另一个部落的人;对当地人来说,他是个外来户。但是伊克狄是他们的手足,是他们的长官,如何为他开脱?温特波特姆上尉只有一个解释,此种残忍为非洲本土制造。正是当地人心理机制里的这种本性的残忍,才使得异想天开的欧洲人感到如坠雾里。
伊克狄长官显然是个聪明人,温特波特姆上尉着手调查第二桩丑闻,却无法控告他了,他掩盖了所有的犯罪痕迹。温特波特姆上尉让他的猎物逃脱了,至少目前是如此;但他深信总有一天他会捉住他。那个监理则被判了十八个月的劳役。
温特波特姆上尉坚信伊克狄长官腐败而专横,只不过他比过去还要狡猾。他最近又做了一桩事:让他的族人尊他为“奥比”或是国王,现在人们叫他伊克狄陛下一世,奥克帕瑞的奥比。要知道该族早已消灭了国王!这就是英国机构在伊博族所做之事,让本没有国王的地方如雨后春笋般长出了许多的国王。
温特波特姆上尉打算把副总督的备忘录搁到别天再说,他心想自己是无力阻止这个愚蠢的趋势了。由于经常直言不讳,他已经失去了几次升迁的机会;和他一起任职尼日利亚机构的官员们现在都是驻地长官了,而他连高级行政长官还没有当上。其实他并不是特别介意,只是因为在“间接统治”这件事上,他再反对亦无济于事,过去和他站在一起的家伙,一夜之间全都倒戈谴责他没有实施这个政策。现在他接到的命令是找到一位长官,他的职责是清晰的。他却不想重蹈覆辙,再找一个受过教会教育的自作聪明的人。事关乌姆阿若,他更是下定了决心。他要去找那位仪表不凡的物神祭司,奥克帕瑞和乌姆阿若争夺土地之战中,他是所有证人当中唯一说真话的那一个。当然,前提是他还活着。温特波特姆上尉记得在对乌姆阿若的例行访问中曾又见过他一两次。但那至少是两年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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