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千上万的飞蚁蜂拥在远处角落架子上的防风灯四周。它们很快就掉了翅膀,在地上爬行。克拉克饶有兴趣地观察它们,他问起它们是否叮人。
“不,它们是无害的。是这场雨把它们从地里赶了出来。”
有时候,这些爬行物两只钩在一起,尾巴相连。
“你对阿兰的评价相当有趣。有一些自命不凡,你是这样说的吧。”
“我是有这种印象——有时候。比如说,他不考虑当地风俗有价值之处。他还真是个地道的传教士。”
“我看你属于思想开放的人。等你待在这里的年头有阿兰那么久、对当地人有更多了解时,你可能会从不同的角度看问题。假如你像我一样看见,一个人被活埋、头上放一块烤木薯是为了吸引秃鹫,你知道……好吧,不提它了。我们英国人是一帮好奇的家伙,做每件事都是三心二意。看看法国人吧。他们才不会羞于把自己的文化传授给管辖下的落后民族。他们对当地统治者的态度是鲜明的。他们对他说:‘这片土地属于你,因为你强大,足以拥有它。同样的,它现在也属于我们。你们要是不满意,就来和我们战斗吧。’我们英国人做了什么?我们从一个权宜之计踉跄地走向它的另一个极端。我们不仅承诺要保住旧的野蛮暴君的宝座——它极可能是肮脏的兽皮——我们所做的还不止那些,我们现在还不辞辛苦地去那些没有首领的地方制造首领。他们让我作呕。”他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喊波尼费斯再倒一杯酒。“我并不介意拉各斯 的老古董们优柔寡断,可是当年轻的外交官也被影响的时候,我就不抱希望了。一个积极的人,我们称之为自命不凡。”
克拉克先生承认他作出的任何判断都可能是出于无知,他也乐于修正。
“波尼费斯!”
“是的先生。”
“给克拉克先生再倒上一杯。”
“别我想我已经……”
“胡说。晚餐至少还要一个小时呢。要不喝点你爱喝的。威士忌?”克拉克十分勉强地要了另一杯白兰地。
“你收藏的枪支非常有趣。”克拉克先生绞尽脑汁地寻找新的话题。他的目光幸运地落到客厅矮窗旁边像战利品一样摆着的一排古怪的枪械上面。“是当地的枪吗?”他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好话题。
温特波特姆上尉像是换了一个人。
“那些枪说来话长,挺有意思。奥克帕瑞人和他们的邻居乌姆阿若人是仇敌。至少在我介入前他们是仇敌。他们之间因为一片土地爆发了野蛮的大战。奥克帕瑞欢迎传教士和政府,而乌姆阿若固守陈规,他们的不和愈演愈烈。也就是这四五年间乌姆阿若才受到了一点影响。毫不夸张地说,变化发生在我收缴并公开焚毁了所有枪支之后,当然除了我的这些收藏。将来你会经常去那里巡查。假如你听到有人议论奥蒂吉-埃格比,你知道他们是在说我。奥蒂吉-埃格比的意思是枪支摧毁者。有人甚至告诉我那年出生的孩子属于一个新的年龄段——‘摧毁枪支’时期。”
“这真是太有意思了。这个乌姆阿若有多远啊?”克拉克本能地知道他应该显得越无知越好。
“哦,大概六里吧,顶多。可是对当地人来说那就是外国了。不像尼日利亚北部和西部那些更先进的部落,伊博族人从未建立过某种中央集权。这是我们总部的人无法欣赏的。”
“是的,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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