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耳他
夏日薄暮时分广场上异乎寻常的陶醉。天色还很亮,而人已没有影子。特别兴奋。
纳塔奈尔,让我对你描写我见过的最美丽的花园吧。
在佛罗伦萨到处出售玫瑰,有些日子全城芳香馥郁。我每天傍晚漫步于卡西纳,星期天则去没有花的博博里花园。
在塞维利亚,距吉拉尔达不远有一座清真寺,庭院里对称地植有橘树,其余地面全铺着石板。日经中天之时,人站在院子里,只投下一个又矮又小的影子。这个院子呈正方形,四周高墙环绕,非常优雅,原因嘛我无法向你解释。
城外有一座围着铁栅栏的大花园,生长着许多热带树木。我不曾进去过,但透过铁栅栏往里观察过,看见珠鸡在里面漫步,我想那里面有不少驯养的动物。
关于阿尔卡扎尔,对你讲点什么呢?这是一座波斯奇景般的花园。在向你讲述时,我觉得自己对这座花园的喜爱胜过其他所有花园。我一边回忆它,一边吟诵哈菲兹的诗:
金樽美酒快端来
玉液湿袍醉开怀
爱意迷离身自摇
人称智叟乐陶陶
小径上有喷泉装置,路面用大理石铺成,道旁植有爱神木和柏树,两边有大理石砌的水池,是王妃们沐浴的地方。园里只有玫瑰、水仙和月桂,见不到别的花。园子深处有一棵参天大树,树上仿佛囚了一只夜莺。王宫旁边还有一些简陋的水池,看上去就像慕尼黑住宅区庭院里的水池,旁边有全是贝壳的塑像。
有年春天,我去慕尼黑御花园里品尝五月草冰激凌。旁边是吹打不停的军乐队,听众中没有高雅之士,不过都是音乐迷。夜莺哀婉动人的歌声使夜色更加迷人,像是吟诵着一首德国诗歌,我听了心情十分郁悒。快乐到了某种程度,人就不堪忍受而竟至落泪。正是这些花园里的快乐,使我几乎痛苦地想,我就是在别处也一样。那年夏天,我尤其学会了领略气温的乐趣。眼皮更是格外善于领略。记得有一夜在火车里,我走到敞开的车窗前,一心想领略一下凉风的吹拂,便闭上眼睛。这不是为了养神,而是为了品尝吹凉风的乐趣。那天整个白天非常闷热,到了晚上风还带着热气,但吹到我发烫的眼皮上,却感到清新凉爽。
在格勒纳德,我参观热内拉里夫夏宫的凉台时,那里的夹竹桃尚未开花。在比萨大公墓和圣-马克小隐修院,我原希望看到玫瑰盛开,也落了空。倒是在罗马游览平西奥山时,正值百花盛开。闷热的下午,人们都上山来寻找幽凉去处。我就下榻在附近,每天都去山上散步。当时我正患病,什么也不能思索。大自然沁入我的身心,加之本来就精神恍惚,有时身躯疲劳极了竟毫无感觉,不自觉地走得好远好远。有时身心舒畅,我像一块多孔的糖正在溶化。我坐在石凳上望去,那不堪忍受的罗马城看不见了。我居高临下,博热兹花园尽收眼底,稍远处那些最高的松树的树梢也都在我脚下。啊!平台,空间由此伸展开去。啊!凌空翱翔……
我真想夜间去法内兹那些花园里溜达,可是人家不让进去。在那些隐蔽的废墟上,草木多么茂盛。
在那不勒斯,有些地势低矮的花园像防波堤伸展在海边,里面阳光灿烂。
在尼姆,满溢的清清泉水流向渠道。
在蒙彼利埃植物园,记得一天傍晚,我和昂布瓦兹坐在一座翠柏环绕的古墓旁,像在阿卡德缪斯花园里一样,口里嚼着玫瑰花瓣,悠然自得地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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