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学者面对一大堆数字总是要演算到深夜。他们没有插手传教事业,可传教事业却是一路凯歌。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两人已经触到了中国的精神世界。阿尔希巴德和奈斯涛尔使得新的信仰如火如荼地传播开来,他们甚至说动崇祯皇帝入教。
总管太监魏坤纵横捭阖,利用起他的职权来。他散播了一波又一波的谣言,目的是煽动皇帝来压制基督徒。
教区重又笼罩着恐惧的气氛,人们害怕魏坤派来的耳目。亚当和基亚考莫对他们受洗的、被人推荐而来的老师也是心存狐疑,不敢将他们运算的新进展告知他;他们不信任他,不让米歇尔·张看到最新的图样和记录。张焘问起有什么新进展时,两人就跟他打哈哈,并把谈话引入他俩所不懂的领域。这使得张焘感到很舒服,并兴冲冲地将自己的知识讲解给他们两人听。
“我们只有五天的时间。”亚当把一大沓运算交付最后审定之时说道,不觉发愁地皱起了眉头。
张老师一页一页地翻着看,看着看着大笑起来:“真乃粗野之文!”他担心地摇了摇头,“历法并非是一块饿了就大嚼起来的肉,而是一桌盛宴,是一桌精心烹制、精心安排的盛宴。”他给他的两个学生一些纸,“这里,对,就是这里,还要写明为何这样计算,字体要端正大方。这里你们没有用红笔标明对农事、对世事大吉大利的日子,却是用黑笔一一写上。对你们的工作审定之后还要和阿拉伯、中国天文学家研究的结果进行比照。最后礼部几百名官员还要用数字来进行计算,为十八个省制定出各自的历法。”
“说什么呢?难道我们只是写哪天种萝卜主吉,哪天收菜主凶吗?谁也不会相信这种愚蠢的事!”基亚考莫激动地说。
“我倒是要奉劝你们一句,对这所谓愚蠢的事儿还是慎重考虑为上策。”米歇张不无担忧地翻看着,“吉凶乃大事,历书上若是没有吉凶的指示,那你们的全部工作便毫无意义。请不要忘记,对你们基督徒的评价就要看这种主吉主凶的推算了。你们还记得我向你们说过的第八宿的故事吗?月亮经过第八宿,造房大吉,纺丝大吉,达成交易大吉;而理发、放血和安葬则是主凶。要是你们这两位天文学者愿意,我随时会告诉你们什么主吉,什么主凶。恶鬼就藏身于房子里,人的躯体中。”他双手相交,做出恳求状。
“天哪,这真叫可怕,这不是算卦占卜吗?”基亚考莫颇为不爽地说,“我们费了那么大劲儿把西方科学介绍进来,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说要在我们那块白白净净的肉上一定要加上,如你所说,迷信的调味品吗?在我们那里只有那些傻瓜和贩卖草药的老婆子才会相信根本不靠谱的事儿!”
“不过,不过,西方历书年鉴也有这一类的说法。”亚当试图制止他这个同会兄弟继续说下去。
米歇尔·张站得笔直,“对于中国的老百姓来说,历书就是天道的泄露,皇帝就是上天的器具。上天在地上所有的作为都体现于皇帝的身上,他治理天下是好是坏,是和谐还是混乱,上天都会发出信号。你们要按照我们的传统来完成这一任务,不要贬低主吉主凶指示的重要性。如果任西方人来辱骂我们的传统,中国学者置之不理,那就是有辱他的身份。”他深深鞠了一躬,“如果经历了颁历大典,你们就会明白历书对这个王朝的意义了。”
“什么大典?”
“在第二个新月的第一天将历书呈献给皇帝。”说这话的时候,米歇尔·张躬了躬身,走出了房门。“等一等!”亚当急急跟来,“你不要走,我们现在需要你,需要的程度胜过所有的圣徒。请你忘记一个无知洋人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吧!”
他们在剩下的五天里完成了所有文字的誊写工作,还补充了以前缺少的天文方面的评估。他们能做到这一点,应感谢米歇尔·张的宽宏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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