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里

那时，我觉得它们
像情侣，一枝一叶的颤动
都是那么的协调与统一
不像我们
只懂得猜测、藏匿
 
每年江面解冻
春天就被处决了，青黄色的血液
沿着梧桐的树干
流上了枝桠的末端
流上了树叶的每一根筋脉
 
但是，单纯而平静的天光里
贫贱得不能承受——
我们甚至不如它们
这两株浓荫匝地的梧桐树
 
它们，仍然在那里
既没有走近，也没有走远
浓密的树叶
像驮着雨水的云
驻留在天光里的上空
        2012,02,12

今天与昨天完全不一样

今天
太阳出来了
风和天空都变得透明
 
四季更迭，云影曈曈
仿佛鬼来唱歌
声音洒落在墙上
        2012,02,02

大雪

今年还是去年的冷，
却未见雪花。
大面积的云低垂着翅膀，
远远地看见了，
我以为是正在下雪。
 
去年冬天，
雪花漫山遍野，
唯你在千里之外，海的那边。
好大雪啊，你要记得，
井口如窟窿，如失神的眼睛。
        2012,02,09

星空

茂密的，成群集队的星星
独自璀璨又相互连系
自在而散淡啊，这些蓬勃的族群
落寞的人，仰望星空
是自取其辱——
那么远
那么远，无从追赶
而自己被遗落在集体之外
        2012,12,26

风

你说，风要来了
是春天里的吉祥如意……
 
它没有羁绊与牵挂
或快或慢
对于尘世中的事物
长久以来我们敬畏的
都视若不见
 
所有的阻碍都不是阻碍
它不需要路
超越了散淡的行云，自在的流水
也超越了滑翔的鹰
和青菜上的露水
 
像一首诗的降临
不需要经由意象的触动
不需要由头与桥段
它倏忽而来
没有预兆，毫无定式，不留痕迹
 
呵，风
春天里的吉祥如意……
        2011,12,27

杨树林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杜甫《闻官军收河南河北》
 
从平坦、饥渴的苏北平原
经皖北、鲁南直至豫西
高速公路两侧，除了大片的杨树
还是大片大片的杨树
1000余公里的路途，平缓而少见起伏
贫瘠的土地和单一的树种
构成了国家腹地奇异而粗暴的景观
在这广袤的乡村，活动着的
如今仅剩下些老人和孩童
每每风沙过后，连他们的眼睛里
都是疲惫而迷惘的沙尘
杨树叶嗒嗒而响
在喉管里徘徊着，犹如呜咽
我遇见若干先贤：老子、孔子和庄子
他们仍然住在杨树林里
住在鹿邑县、民权县和夏邑县
茅屋和渐起的秋风，仿佛坚固的书脊和翻开的册页
在这些树木和房屋的背后
大片大片的、逐步后退的土地上
平原与山丘的比例，大约等于我们这个国家
穷人与富人的比例
这沉默而荒芜的旷野，浸透沙尘的杨树林
在高速公路的两侧，被轻描淡写，一笔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