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冲，位于信阳罗山西南，红二十五军长征出发地。
                         ---- 题记
 
一
 
你递给我一个桃子，就消失了。
还没长熟就很甜，咬开，露出红色的桃肉。
山脚下羞涩的衣角，是摘桃子的人。
桃子外表青涩，做好了外冷内热的准备。
在铁索桥上晃啊晃，惊叫跌落到下面。
远处是带走红军的河流的尸体
巨大的鹅卵石在河滩上，当年
有抑制不住的激情，守着河道。
大雨顺着山脊流下，土匪和农民都淋湿了
他们的心没有变成水，抢掠和种植都落在荒芜的
民国罗山。旧社会抢掠，新时期种植。
 
红军都带走了哪些人呢？湖边的青蛙
过了几十年，还能喊出乡民的姓名。
埋在地下的歌声，洗清了幸存者的面孔。飘在
石路上的深情说一送二送，十送红军了。
 
二

何家祠堂越来越灰暗，灰暗中返回过去。
要把陈年夜色披在身上。在竹林的疏影里
高大的堂屋，我想在这里当长工，
吃粗茶淡饭，干牛马活。我希望能拿到
环形铁锁的钥匙，在黑暗中
可以自由推开门。在坏天气的时候
心向改变。平时和丫鬟有一场暗爱。
有可以吮吸的春光
 
我还想去当红军。那自由的天空，
自由的选择，要用旧的色调恢复
以往的自由。要用破麻布黑菜团描摹
未来幸福的根源。
穿着对襟小衫，挑着水
有着令三姨太叫绝的肌肉。
 
红军来了，进入这两进深的宅院
我这样的出身自然当了红军，我拿着
铁匙，自由进出。一直到被光辉的岁月丢失，埋在
深深的土里。后来的陈列物品，
再也没见到这把锈迹斑斑的钥匙。
 
穷苦人的考古史，
找不到一小块青铜。
我们能找到的固体遗物，
都是缴获的、借来的。我们只能
从空气，泥土，植物的气息中
找他的精神史。找千山万水，找跋涉的神曲。
 
 
这种飨堂的建筑格局在民国
三十年的信阳，新县，光山，商城
都有所保留。每一次去乡下，都能看到
红军的痕迹，和豪绅的碎影。
 
三

我痴迷于何家祠堂门前的梧桐，碧绿的树干
比叶子还要绿。比姑娘还要清纯
不食人间烟火的梧桐，站在东北角。
令我昨日大醉，今天迷向
 
何家小姐从屋里走出来，神定气闲
到树下需要50步。每一步必走莲花
留下爱的气味，倚锄而立的汉子已心慌意乱。
脚下的泥土在水塘里消失
鸟巢在树顶获得了鸣叫。
夕光中，何家丫鬟挥了蒲扇。
回避那山林里炽热的眼神乖张的火。
 
何家小姐青少年时期
都在梧桐树下，读书、幻思
直到进了城。消失在游行的学生大军中。
何家冲的志书，没有记下她这一小段的历史
革命和战乱让无数死者寂寂无名
我在这处祠宅中，闻到了一个
无名的进步学生的气息。
 
四

我的返回，是梦中的返回
我从没来过，却如此熟悉。
这宅后的小路，通往山顶。
这排胡柳，直奔县城。到这里来
需要拨开重重山峦和杂说
愿意或者不愿意，都要回到你
过去古旧的身份。
这一群游览中的人是我？还是栖息在
这古宅幻影里的人是我？在和亡灵
对话时，已模糊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