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人生多普勒超声诊断报告(之一) 辛亥革命 遗忘 或怀念 一个地方有多差劲儿 一场秋风卷走了我的稻田 假如只有这片土地 大自然的缺口 广大的秋天 我的稻田 人生多普勒超声诊断报告(之一) 只出生1次 身高0—178厘米 体重0—69公斤 吸过的香烟不少于600000支 吃过的粮食超过15000公斤 读过的书大约4000册 写诗不足300首 出生在江边 但不会游泳 严重恐高 曾在虎跳峡的半途晕倒 长得一副善饮的摸样 却滴酒不沾 属行动主义者 少言寡语 最高记录曾36小时没说过一句话 从概率的角度 也许是因为更讨厌谎言吧 教训最深刻的是上小学第一天就和老师一起朗读 ——毛主席万岁! 结果 光我就喊了16年的万岁 毛师傅还是在83岁时就死了 后来我也曾数次进过医院 但死亡0次 小时候曾想象自己怎么也活不过37岁 所以从十年前开始 就再也没怕过 虚度光阴 我的稻田 闭着眼睛 我就能熟练地跨过 这五千亩稻田的沟沟坎坎 每天 从东边走到西边 要两千五百步 再从南边走到北边 又是一千五百步 五千亩稻田 够蔚为壮观了吧 但它只占据了祖国 这个庞然大物的 一小块土地 这也就是说 我的五千亩稻田 究竟每季能产下多少担水稻 能解决多少人的温饱 祖国 是忽略不计的 但在我的眼里 这片稻田 甚至比整个世界还要大 每当我挽起裤管儿 在稻田里 行走的时候 感觉就好像在视察 祖国的 大好河山 尤其是当数也数不清的蚂蚱 在我的脚下纷飞的时候 就会使我想起一个 比祖国 还要庄严百倍的名词 ——人民 我想在这五千亩稻田里 繁衍生息着的蚂蚱 怎么也有 十三亿之巨吧 它们终将都会和我一样 默默地生死 飞不高 也跳不远 广大的秋天 多么广大的秋天 松嫩平原上 只剩下一派泛滥的金黄 任你慧眼千里 也无法凭着微小的色差 分辨这一望无际的五谷 真是让人舒服到骨头里了 天地之间 仿佛一只密封的氧气罐 让我们尽情地疗伤吧 反正只待一场北风 就进入辽阔的雪野了 多么漫长啊 我们的内心 随时还会结出 密密麻麻忧伤的果子 但忧伤不干明天的事 广大的秋天 只属于无私的给予者 当房门洞开 你推开朝阳 就会看见满院子的——嘘 这时你不用惊讶 也不要出声 这是你的福祉 更是上天 对你的回赠 大自然的缺口 你看 大片大片刚刚收割完的稻谷 还整齐划一地摆放在农田里 大平原上的大秋天 连落叶都在舞蹈 这气派 让我瞬间就忘记了 一切疼痛 但我的内心是矛盾的 我甚至害怕 面对这样的土地这样的秋天 我 一个食尽了人间烟火的观光客 不仅仅是多余的 而且还是这大自然的 一处缺口 假如只有这片土地 假如只有这片土地 正收割的庄稼 漫步的牛羊 哪怕这土地上 还散落着三三两两的农人 这秋色 该有多么美 我是说 假如这片土地上 没有拥堵的车流 没有林立的招牌 没有被欲望焚烧着的呼吸 深秋里这斑斓的落叶 就足以将人 醉死 此刻 天蓝如洗 倒映着我的影子 在松嫩平原上踯躅 也许在这样的秋天 我不该有那么多心事 忧伤会使人老 但我没办法不忧伤 就像我没办法不让自己的存在 给这明媚的秋天 又平添了一点 瑕疵 一场秋风卷走了我的稻田 秋风简直像个强盗 不由分说 就把我的稻田 卷走了 从插秧开始 窗前的这片稻田 就成了我生命的时钟 我用太阳在稻苗或稻穗上的反光 来确定该早餐 或是午餐了 而季节的变换 完全由色彩决定 初春是嫩绿的 到了盛夏 我的眼前 就像铺了一张翠绿的毯子 谁见了都想在上面打几个滚儿啊 秋天是由绿变黄的过程 先是绿里泛黄 最后 只剩下一片金黄 然后 秋风来了 不仅带着冷 还有冥顽不化的积雪 我说不上是懊丧 还是倦怠 反正时间从此刻凝固了 就像院子里堆起的 山一般黑黑的煤 辛亥革命 一些词 和一些岁月 现在我们只有怀念的份了 比如起义 比如革命 与一个好的时代相遇是多么幸运 只要是志士 都可以歃血为盟 而我不能 这就是历史 到头来只剩下推翻者和被推翻者 或什么也不剩 一个地方有多差劲儿 一个地方有多差劲儿 看它停电的频率就知道了 我的老家肇源就这样 拉电闸 像前列腺患者去厕所 很多时候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 像热锅上的蚂蚁 更像没头的苍蝇 遗忘 或怀念 过去我住在农田边 现在躺在林子里 这里挺好的 那些原本再也见不到的亲人和朋友 都在啦 明天 已被永远屏蔽 那些恨我的爱我的 到头来 只剩下遗忘 或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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