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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罗斯特诗选(11) 刘尔威/译
作者:弗罗斯特  文章来源:转载  点击数3021  更新时间:2011/5/30 13:24:10  文章录入:admin  责任编辑:admin
谈话时间



当一个朋友从路上叫我
并减慢了自己的马匹意味深长的步伐,
在那我还没有耕完的小山上
我并没有站立不动而四处张望,
而是在那里叫喊,“干什么?”
不,那里没有谈话的时间。
我将锄头插进松土中,
刃底立起了有五英尺高,
但还是缓慢地走开了:因为一次友好的谈话
我要上到那石墙那里去。




黄蜂



平滑的金属线极为艺术地弯曲着,
它昂首挺胸傲然立在那里。
它整洁的翅膀自我肯定地翘起。
它那串螫针气势汹汹摇动着。
可怜的自我中心者,它决不了解
它与其他人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人口统计者



我在一个疾风吹云的傍晚奉命来到了
一栋板层楼房,那房子涂着黑色
有一个房间一扇窗户和一扇门,
那是在山中方圆一百平方英里之内
被砍光了树木的荒野地的唯一住处:
没有男人也没有女人在那里居住。
(虽然,它从来没有被女人居住过,
那我所感到的悲哀是什么呢?)
作为人口统计者为着统计人口
来到这荒野但一个人也没有找到,
一百英里之内一个人也没有,没人在房子里,
这里是我抱着最后的希望来到的地方,因
我在几小时之前曾从悬崖
跳望这个只剩光秃秃石头的空屋。
我没有找到任何敢于露面的人,
似乎没有一个不躲藏着外面的眼神。
这时候是秋天了,但当所有树木
都落下叶子没留下其它什么,
只有树桩用树脂中的糖分
显示出圆环
你怎能说出那是一年里的哪个季节;
所有树木用枯朽的树干站立
没有一片叶子能在秋天献出来。
也没有落叶后迎风的枝
因为少了有气息的树木帮助
风更能说出是在一年的哪一季或一天
的哪个时辰,它摇摆着
那永远虚掩着的门的方式
好像有砍伐树木的人
穿过了门而又砰地关上了让
在他后面的下一个为自己打开。
我在使第十个穿过门口之前
(但这只是空想而非正式统计)
我统计了我没有权利统计的九个。
我的晚餐在哪里?所有人的晚餐在哪里?
灯没有点亮。桌子上什么也没有。
炉子是冷的——炉子与烟囱是分开的,
下面有一边缺了腿。
那些人吵闹地穿过门
只能听见却不能看见。
他们没有把胳膊肘放在桌子上。
他们没有在架子或铺位上睡觉。
在那里我看不见任何人或他们的骨头。
为了防止这些骨头对我攻击,我
从覆盖着地面的干草灰上拣起
漆黑残材的斧头手柄。
不是骨头,而是不合格的窗户在作响。
门是安静的因为当我想着要怎样做
才能做完时我抓住了并关上了它——
对着那房子——对不在这里的人们。
房子一年里变得腐朽与房子
在一万年毁坏对我是同样的悲伤
一万年亚洲可以让非洲挤离欧洲。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留下可做
除了发现没有人在那里
然后对远得没有回声的悬崖宣布,
“这地方荒芜人烟,若有潜伏在
安静中的人,因我的话而受了委屈,
现在就请打破寂静不然就永远保持寂静。
快说我为什么不能那么声明。”
要数点逐年来变得越来越少
的人口,这使我感到忧郁,当
人口在那里减少到了根本没有
人这时就会变极端。
那一定是因为我希望生命继续活着。





女管家



我让自己进入了那厨房的门。

“是你,”她说。“我不能起来。原谅我
没有答应你敲门。我不会请他们
进来,就像我不能不让人进来。
我告诉他们我老得不行了。
我的用处就是我的手指还能忙活
也让我从中得些安慰。我能够缝补:
我能帮人家做珠饰活。”

“你用珠装饰的是对小舞鞋吧。
是谁的?”

“你是指?——哦,一个小姐。
我不能老跟在人家的女儿后面了解她们。
那多好啊,如果我能想到是谁
穿着我打扮的鞋子去跳舞!”

“那约翰在哪里?”

“你没看见他吗?当他去你那里时
我奇怪是什么使你动身来到了他的屋子。
你们不会错过吧。我知道原因了:
他一定改变了主意然后去了加兰家
若是那样他不会呆很久。你可以等一等。
可你或任何人在这里还会起什么作用呢——
太晚了。你听说过了?埃丝特尔离开了。”

“是的,为什么?她什么时候走的?”

“两星期以前。”

“看来,她是认真的。”

“我敢肯定她不会回来了。她藏在什么地方了。
我自己不知道在哪里。而约翰认为我知道。
他认为我只须对她说些话,
她就会回来。但,哎,虽说我是她母亲——
我却不能和她谈话,而且,嗯,希望我能!”

“那会使约翰为难。他会怎么做?
他找不到任何人能够取代她的位置。”

“哦,如果你问我,他会怎样做?
他吃了一些面包房的膳食,并且并着一餐吃。
和我坐下然后告诉他所有事情,
想要什么,是多少,以及在哪里。
但当我离开了——当然我不能留在这里:
埃丝特尔定居下来后她得带走我。
他和我只是互相碍眼。
虽然,我告诉他们不能赶我出门:
我在这里如同一个巨大教堂机构的一部分。
我们在这儿十五年了。”

“那是很长的一段时间
住在一起然后分开。
你看你们离开之后他会怎样生活?
你们两人离开会留下间空荡的房屋。”

“我看他也没有多少年日子了,
除了家具这里不会留下任何什么。
当我们离开后我讨厌再想起这个地方,
以及那穿过院子的小溪,
除了在附近叫喊的母鸡没有人会在这里。
真希望他能卖掉这地方,不过,他不能:
没有人会住在这里。
这里太衰败了。这就是结局。
我认为他要做的,就是结束那些东西。
他多少诅咒着时间离去。他很可怕!
我从没有看到一个人让家庭中的烦恼
在他男人的事务中制造出了那么多分歧。
他只是放下所有东西。像小孩一样。
我要责备的是:他是被母亲教育出来的。
他让干草堆淋过了三次雨水。
昨天为我锄了一小会儿地:
我认为那些种植的事会对他有好处。
有什么出错了。我看他用双手把
锄头扔得极高。我现在都能看见——
来这里——我给你看看——在苹果树那里。
对人们来说决不会在他那个年纪那么做:
他五十五了,要是他还有过得意的一天。”

“你不是害怕他吧?那把枪是干什么的?”

“哦,是小鸡生出时用来猎鹰的。
约翰·霍尔会碰我!除非他不了解自己的朋友。
我要为他这么说,约翰像有些男人一样
毫无威胁。没有人害怕他;
可问题是,他拿定主意而不愿承担
他所应承担的。”

“埃丝特尔在哪里?
没人和她谈谈话吗?她说了什么?
你说你不知道她在哪里。”

“也不想知道!
她认为与他住在一起实在不好,
那离开他一定是正确的了。”

“那是错的!”

“是的,他本来是要和她结婚的。”

“我知道。”

“这几年这样拖着她感觉疲惫了:
我不能用其他方式来说这事。
有的男人不同,至少约翰不同:
他知道自己比一般男人亲切。
要像结了婚一样好也应该比结了婚
还好——那是他经常说的。
我知道他是怎样的感觉——可全都照旧!”

“我在想为什么约翰没有和她结婚
就结束了。”

“现在太晚了:她不会要他了。
他给了些时间让她思考这些事。
那是他的错误。我那亲爱的知道我所关心的
就是保持不让这个家庭破裂。
这是个好家庭:我不要求更好。
但当我说,‘你们为什么不结婚,’
他会说,‘为什么要?’然后不再说话。”

“究竟为什么要结婚?我保证
约翰是公平的。他有的也总是她的。
在财产上没有争论。”

“原因很充分,根本没有财产。
几乎是一两个朋友拥有了那农场,
事实就是这样。它不值抵押。”

“我是说埃丝特尔总管着钱包。”

“这一事实更难理解。
我认为是埃丝特尔和我装满了那钱包。
是我们让他拥有钱的,而不是他让我们。
约翰不是个好农民。我不是指责他。
年复一年,他没有收获多少。
我们来到这里是为着一个家,你知道,
埃丝特尔为着我们两个的伙食费
做着家务。但看看事情是怎样变化着的:
她似乎包揽了所有家务,此外
还有一半室外的工作,虽然关于这些,
他说她做得多是因为她喜欢。
你会看见我们值钱的东西都在室外。
与像我们这样有副业的人相比
我们的母鸡奶牛和猪是最好的。
在周围比我们处境好两倍的农夫们
却没有我们的那么好。他们没法配合农场。
但有件关于约翰的事你不得不喜欢,
他喜爱美好的事物——甚至可以说,他太喜欢了。
埃丝特尔也不抱怨:她喜欢他这点。
她希望我们的母鸡成为最好的。
你知道在展览会之前从来不会看见
这房间满是分开的鸡笼
和半浸的,瘦削的,修饰过的,发抖的鸡,
与在热气中潮湿的羽毛气味!
你说住在约翰家不安全。
你不知道我们是多么和善:
我们都不会伤害母鸡!你该看看我们
从一个到另一个地方搬动大群母鸡的情形。
我们不允许把它们弄得乱七八糟,
我们只能把它们的双脚抓起来。
规定就是一次两只,一只手一只,
不管我们走多远和
多少次。”

“你是说那是约翰的主意。”

“总之我们做到了;否则我不知道
他会有怎样的孩子脾气。
他设法管理自己的农场。
他是老板。但关于母鸡:
我们用栅栏把花朵围住而让母鸡走来走去。
没什么比它们还值钱。我们称为值。
约翰喜欢人们所说的那个价,
这公鸡二十,那个二十五。
他从来不卖。除非它们值得
卖那么多钱,它们同样值得保存。
虽然,全都是支出。把我
在食橱架上的小锡盒子拿下来,
上面的那层,锡盒子。那个。
我给你看看。给。”

“这是什么?”

“一张票据——
五十美圆买的一只狼山鸡——
已经收到了。那公鸡在院子里。”

“那它就不在玻璃箱子里了?”

“它需要个高的:
它能从地上吃掉一桶。
以前在玻璃箱子里,就像你所说的,
是在伦敦水晶宫殿。进口货。
约翰买的,然后我们用珠子的钱付了帐——
贝壳串珠,我那么叫它。注意,我们不埋怨。
但你看,不是吗,我们得照顾它。”

“并且也喜欢。它使事情变得更糟了。”

“似乎是那样。但不是全部:他那
无能时的情形我几乎不能告诉你。
有时他疯狂地记账
看看那些钱都这么快地用在了哪里。
你知道人会变得有多么可笑。
那只是他自己苦恼方式的可笑——
若现在他不修边幅,又会怎么样呢——”

“那会让事情都变得更糟。你只能闭着眼别看。”

“那是埃丝特尔。你不需要对我说起这事。”

“你和我不能找一找根源吗?
真正的麻烦是什么?什么会使她满意?”

“正如我所说的:埃丝特尔离开了他,就是这样。”

“但为什么,当她处境不错的时候?是因邻居,
或因为没有了朋友?”

“我们有我们的朋友。
不是那样。人们不怕与我们来往。”

“她曾让其困扰过自己。你却不管,
你是她的母亲。”

“但我并非一直都是。
最开始我就不喜欢这样。
但我习惯了。此外——
约翰说我要孙子,那也太老了点。
但事到这个地步谈这些有什么用呢?
她不会回来——更糟的是——她不能。”

“为什么你这样说啊?你知道什么?
你的意思是什么?——她伤害了自己?”

“我是指她结婚了——与其他什么人结婚了。”

“哦,哦!”

“你不相信我。”

“不,我信,
只是太好了。我就知道有什么!
这就是原因啊。她实在坏,就这样。”

“当她遇到机会而去结婚不好吗?”

“荒谬!看看她做了什么!但那人是谁,谁——”

“谁会在这样混乱的家中与她结婚?
明白地说吧——是她母亲也不要紧。
她找到的那人。我最好不提姓名。
约翰自己也不会想到他是谁。”

“那么结束了。我想我也该离开了。
你等等约翰。我同情埃丝特尔;
我想她也应该受到同情。
你应该拥有那厨房
告诉他这点。他就会得到那工作。”

“你不用考虑你要离开的事。
约翰就要到了。我看见什么人
从赖安山上下来了。我认为是他。
他到了。这个盒子!把它放好。
和这票据。”

“急什么?他还要卸马。”

“不,他都不会。他只会丢下缰绳
然后让多尔带着全部车具自己去牧场。
在轮子挂在什么东西上之前它不会
走远——没关系。看,他来了!
啊,他看上去好像已经听说什么了!”

约翰把门大大地打开却没有进去。
“你好吗,邻居?正好我要找你呢。
这里是地狱吗,”他说。“我想知道。
如果你想听我们谈话就出来吧。
然后呢,我就要和你谈一谈,老太婆。
我得到了些也许不是新闻的新闻。
他们在试着对我做什么,这两个人?”

“和他一起去,快别让他大喊大叫。”
她对着关闭的门提起了声音:
“谁想听你的新闻,你——可怕的白痴?”




罗伯特·弗罗斯特生平和创作年表


1874年
生于加利福尼亚的圣弗朗西斯科。
1876年
随母亲去东部,妹妹珍妮·弗罗斯特出生。
1877-1878年
接受母亲的宗教启蒙,开始上主日学校。
1879年
上了一天幼儿园,因病没有再上。
1880年
上公立小学一年级,同样因病退学。
1881年
就读小学二年级,在教堂接受洗礼。
1882年
因病再次退学,在家接受教育。
1884年
当报童,为父亲的竞选市收税官而跑退。
1885年
父亲病逝,全家陷入经济困局。
1886年
全家搬至新罕布什尔州塞勒姆迪波,并在母亲所教的学校上学。
1890年
随母亲迁回劳伦斯市。处女作《伤心之夜》发表。
1891年
通过哈佛大学入学预考。
1892年
与同校同学埃莉诺·米里娅姆·怀特订婚。
1894年
开始教小学一至六年级。
1895年
为劳伦斯市的《美国人日报》和《哨兵报》当记者。年底与埃莉诺·怀特结婚。

1896年
受神经失调与胃病折磨。儿子埃利奥特出生。
1897年
通过哈佛大学入学考试,进入哈佛大学就读。
1899年
因身体原因离开哈佛,开始在家办家禽饲养场。女儿莱斯得出生。
1900年
儿子埃利奥特死于霍乱。同年母亲病逝。
1902年
儿子卡罗尔出生。
1903年
发表短篇小说《自闭式产蛋箱》。女儿伊尔玛出生。
1905年
女儿玛乔丽出生。
1906年
发表《花丛》一诗。并任一中学教师。
1907年
女儿埃莉诺·贝蒂纳出生,不久夭亡。
1909年
把家从农场搬至附近德里村的一套公寓。指导学生办文学杂志《平克顿评论家》。
1911年
接受州立师范学校邀请到该校任校。
1912年
辞去教职,携家人去英国。
1913年
认识埃拉兹·庞德。《少年的心愿》于同年出版。
1914年
《波士顿以北》在英国出版,好评如潮。
1915年
携家人离开英国,返回美国。得知《波士顿以北》在美国出版,艾米·洛威尔写了一篇称赞《波士顿以北》的评论。同年,《少年的心愿》也在美出版,同样好评如潮。在新罕布什州买了一家农场。
1916年
《山间低地》出版。
1918年
接受麻萨诸塞州阿默斯特学院授予的荣誉文科硕士学位,被任命为英语教授。
1921年
与儿子卡罗尔一起种植苹果园和松树林。
1922年
获密歇根大学荣誉文科硕士学位。
1923年
《诗选集》出版。儿子卡罗尔结婚。配有插图的《新罕布什尔》出版。
1924年
《新罕布什尔》获普利策奖。接受米德尔伯里学院和耶鲁大学授予的荣誉文学博士学位。并接受密歇根大学的终身聘任,成为该校无教学义务的文学研究员。
1928年
携妻子与女儿玛乔丽去法国,随后去英国,只身探望叶芝,不久与T·S·艾略特相遇。同年返美。配有插图的《小河西流》出版。
1930年
《诗合集》出版。当选为美国文学艺术学会学员。
1931年
《诗合集》获普利策奖。并接受全美文学艺术学会授予的拉塞尔·洛伊尼斯诗歌奖。
1932年
搬进在阿默斯特买的新居。
1936年
《山外有山》出版。
1937年
《山外有山》获普利策奖。当选为美国哲学学会学员。
1938年
妻子埃莉诺病逝。被选哈佛大学管理委员会。
1942年
《见证树》出版。
1943年
《见证树》获普利策奖。
1945年
《理性假面剧》出版。
1947年
《绒毛绣线菊》出版。年底出版《仁慈假面剧》。
1949年
《弗罗斯特诗全集》出版。
1954年
《旧作新编》出版。
1958年
应艾森豪威尔总统邀请到白宫做客。同年被任命为国会图书馆诗歌顾问,接受美国艺术和科学研究院授予的“爱默生—梭罗奖章”。
1960年
当选总统约翰·肯尼迪邀请他参加就职典礼。
1963年
获“波林根诗歌奖”。同年1月29日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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