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小溪
农场还在那儿,虽不希望与 城市街道相同,但它不得不让自己 戴上一个门牌号码。那像肘状 环绕着房子的小溪怎样了呢? 我如同一个了解小溪的人问着, 我了解它的力量与冲动,我曾将手指 伸进溪水,使它从我指节间流过, 曾将花朵扔进去测试它的水流。 还在生长的蓝草,或许被水泥 固定在城镇中的人行道上; 苹果树被送到炉底的火焰中。 湿木材会同样服务于溪水吗? 此外会怎样处置那不再需要的 永久力量?将许多余渣倾倒 在其源头,使其止住?溪流翻落 进入石头下面深处的地下水道 在臭气与黑暗中依然存活,且流动着—— 它做这些或许全都不为着 什么,只是为了忘记恐惧。 除了远古地图没有任何人知道 这小溪的流水。但我想弄明白 它是否想永久呆在地下,而不可能 有重见天日的想法,以让这新建的 城市,既不能工作也没办法入眠。
进攻
总是同样地,在一个宿命的夜晚 最后聚集起的雪花落下,使 黑色的树林显得洁白,伴随一首 整个冬天不会再响的歌声。 嘶嘶声掠过那依然显露在外的地面, 我四下张望,几乎不想再做什么, 如同那个被死亡追赶上的人 放弃了他的使命,听任死亡 在自己所在之地降临,他没做过 什么坏事,生命中也没有任何重要的事情发生, 简直如同生命从来没有开始过。
然而所有的先例都站在我这边: 我知道那种想将死亡带到地面的冬天 每次都经历着失败:在漫长的暴风雪中 雪花可以堆积四英尺深,风吹它不动, 能压住枫树、桦树、和橡树, 却不能阻止小鸟清脆的歌声; 我会看见那些雪全部落下山 掉进四月里纤细的溪流水中, 那闪光的尾部穿过去年枯萎的荆棘 和死亡的野草,像条消失不见的蛇。 除了这桦树并没有什么会留下白色, 因那里有一座房屋,一间教堂。
对暖和的风
和雨一起到来,哦高声的西南风! 带来那歌唱家,带来那农夫; 给那埋葬了的花一个梦; 使那下陷的雪堤蒸发; 发现褐色在白色下面; 但不管你今晚做什么, 你得清洗我的窗户,使它流动, 如同雪要离开一样融化它; 融化玻璃,好留下窗框子, 如同隐士的十字架一样融化; 然后在我狭窄的房间突然显现; 摇摆着墙壁上的图画; 匆匆看看那些发出声响的书页; 让诗歌在地板上分散; 把诗人从屋内驱逐。
泥泞时候的两个流浪者
两个陌生人从泥浆里走出来 发觉我在院子里劈木头。 其中的一个用快活的打招呼声将 我的注意转移了“努力劈开它们!” 我几乎知道为什么他留在后面 而让另一个上了路。 我几乎知道了他的打算: 因为薪水他想在我这里获得工作。
上等山毛榉木块是我劈开的, 大约和砧板一样大; 每一片我直角地劈开 如同分裂的石头一样变得不会碎裂。 自制的生命或许会将劈材 所耗的精力节省下来,为着服务于 公共利益,但那天我却劈着琐碎的木头, 为给我的灵魂一个解放。
太阳温暖但风却寒冷。 你知道在四月的日子里 当太阳出现风却静止时是怎样的, 你提前了一个月,来到了五月中间。 但如果你敢于那么说, 一片乌云就会来到阳光的亮拱, 一阵风从冻结的山顶下来, 你又退后了两个月,回到了三月。
一只北上的蓝知更鸟温和落下 在风的面前将羽毛弄平 他的歌声定了调似乎不想使 一株即将单独开放的花朵激动。 雪片降下:它当然知道 冬天只是在装睡。 虽然是蓝色但很快乐, 它也不会建议哪一样东西开花。
我们或许会用巫婆的短丈 在夏季去探探水源, 可现在每条车辙都成了小溪, 每个蹄印也成了池塘。 要为有水而感到高兴,但不要忘记 那在地球之下潜伏的严霜 会在太阳落山之后偷偷出来 然后在水上展示它那水晶状的牙齿。
当我做着我喜爱的工作的时候 那两人却用想挣工资的问话 使我更加热爱我的工作。 可以说我以前从来没有感觉到 在高处悬着斧子顶部的重量, 展开的双脚抓紧地面, 柔软光滑的肌肉流着汗, 有着在青春热度里的活力与节奏。
两个人沉重的脚步来自林区。 (天知道昨晚他俩在哪里睡觉, 但肯定离木材营不远) 他们认为他们有权利砍伐。 樵夫和伐木工人们, 他们评价人就凭拿手的工具。 对于那拿斧子的人, 他们一眼就能识别好手和傻子。
他们哪一个都没说什么。 他们相信只要停在自己所在的地方 他们全部的逻辑就会充满我的头脑: 似乎我没有权利这样和其他 为着赚钱而工作的人闹着玩。 我的权利也许是兴趣,而他们的是需求。 当两个并存的时候 他们的权利当然优先——都会这样认为。
那么屈从于他们的这种分裂? 我活着的目标就是要结合 爱好与职业,这就像 我的两只眼睛合成了一个视界。 只有将喜爱和需求结合, 将工作当作投资的游戏, 那就会是为着上天和人类的将来 曾经真正所做成的工作。
花船
渔夫在村庄理发店那里一边 理发一边与理发师聊天, 而房屋和谷仓的角落上 他的渔船也早已寻找到海港。
停靠在向阳的草地上 当风吹起时它曾从乔治的堤岸 与鳕鱼一起转回它家 满船的花草都已长到舷缘。
我从那像天堂的货物判断 它们需要的是狂暴的天气, 渔船与主人会靠运气出航 一起去寻找那快乐的岛屿。
在伍德沃的花园
在伍德沃的花园
一个男孩,滥用着他的智慧, 有一次向笼子里的两只小猴子 炫耀它们并不了解的取火镜 它们绝对不可能了解。 用词都不好,应该说是一片 能够聚集太阳光的凹镜:也不怎么好。 让他显示这武器是怎样运转的。 他把太阳光线聚到第一只 的鼻子上,然后聚到了另一只 直到它们的两只眼睛昏眩 即使眨着眼面前也是一片模糊。 它们竖着胳膊,在栅栏攀爬, 接着交换的是无法看清时事的一瞥。 有一个用沉思的样子将手放在 鼻子上,好像想起了什么——或者可能 是一百万年前的一个主意。 他的紫色小指节刺痛。 那早已显明的,再一次 被这场心理学上的实验加以证明, 要不是那男孩靠近笼子太近,或者时间太长, 所宣告的就只是这调查结果。 一次攫取,一只猴子伸出胳膊, 火镜成了猴子的,而不再是男孩的。 它们猛地回到笼子里 然后进行它们的调查 研究,虽然没有所需要的洞察力。 它们居然咬了咬玻璃,然后倾听其滋味。 它们打破了手柄,和它的镶边。 因为没发现什么,就坦然放弃了, 将它藏在用作被子的干草里 用来打发这囚禁日子里的无聊, 然后又枯燥地来到栅栏前 自己为自己作答:谁说 猴子了解、或不了解什么都很要紧? 它们也许不明白一片取火镜。 它们也许不明白太阳本身。 可要知道的是该怎样做有价值的事。
星星破裂者
“你知道猎户座经常从路头上来。 先是一条腿穿过我们栅栏似的群山, 然后升起手臂,它看着我 用灯笼光在户外忙碌于某些 我该在白天完成的 什么事情。确实, 大地结冻后,我则是做它结冻 之前应完成的,阵风将一些 无用的落叶丢进我冒烟的 灯罩,取笑我所做事情的方式, 或取笑猎户座让我着迷了。 我应该问问,一个人,难道 没有权利关心这些冥冥的影响力?” 那么布雷·麦克罗林轻率地把 空中的星星与杂乱的农事混合, 直到不再做那杂乱的农事, 他为着火灾保险金将房子全部烧毁了 然后用得来的钱买了台望远镜 以此满足我们在无穷宇宙之中 所在之地里的——毕生好奇心。 “你想要那该死的东西干什么?” 我预先问他,“你不是有一个!” “不要把它叫该死;没有什么 比起在我们人类打斗中所用的武器 更为无过失,”他说, “如果我卖掉农场我就要买一个。” 在那里他为着耕地而搬走了石块 且在他所不能搬动的石块之间耕着, 农场几乎不好转手;他花费了时间 想卖掉自己的农场却卖不掉, 他便为着火灾保险将房子全部烧毁 然后用所得的买了台望远镜。 有几个人都听他这样说: “在我们这儿最美的事就是观看; 最让我们看得远的东西就是 望远镜。似乎每个城镇都应该 有人,来给城镇弄到一个。 在利特尔顿的人还是我最好。” 在这样大开口后他烧毁了自己的房子 并且做了他想做的,这实在没什么惊奇。
可那天冷笑声在城镇里四处走动 而让他知道我们一点也没受骗, 他就等着吧——我们明天要注意他。 但第二天早晨我们首先所想的 就是一个人最小的过失, 若是我们一个接一个地数点, 那么很快我们就会形只影单。 因为要彼此来往就要变得仁慈。 我们的盗贼,那个从我们那里偷窃的, 我们没有拒绝他来教堂参加圣餐仪式, 但为着所丢失的我们会到他那里去索取。 如若东西依然没被吃,没有弄坏, 或者没有处理掉,他会迅速地将它归还。 所以不要因为布雷的望远镜 而对他太刻薄。毕竟他超过了 得到这样一份圣诞礼物的年龄, 他要用自己所知道的最好方法 给自己提供一个。好,我们所要说的就是 他以为这件奇怪的事情已蒙混过关。 有人将同情浪费在了那房屋上, 是一幢不错的古老的原木房屋; 但它没有感情;房屋不会 有任何感觉。如果它有, 为什么不把当看作如同祭品一样的呢, 一个过时的火祭, 取代了新式的亏本拍卖?
在房屋外面同样在农场外面 一划(一根火柴),布雷转到 了要靠在康科德铁路谋生, 例如在他工作车站的地下 做车票代理,当他不卖车票了, 他就开始到处追看星星,不像是 在农场上忙碌,而是追看行星,晚星 从红色到绿色地改变着颜色。
他用六百美元得到了个好镜子。 新工作给了他注视星星的空闲。 他经常欢迎我来看一看 那黄铜色的圆筒,内面是柔软的黑色, 另一端对着星星震动着。 我回想了一晚上那破裂的云朵 和在脚下融化成冰的雪花, 在风中更远地融化成了泥土。 布拉德福和我一起用着望远镜。 我们伸展开双脚如同伸展开它的三根支架, 让我们的想法对着它所对着的方向, 在空闲时间中站立直到黎明到来, 并谈着那些我们从来没有说过的事情。
那望远镜被命名为星星破裂者, 因为它除了使星星如同 在你手中的水银小球一样 从中间裂开而分成 两三块以外,它不做任何事情。 如果曾经存在的话它就是星星破裂者 若破裂星星是件可以与砍木材 相比较的事情那它也应算做了些好事。
我们看了又看,但我们终究在哪里? 我们能更好地知道我们在哪里吗, 它今晚是怎样立在夜晚 和那有着冒烟灯笼的灯罩之间? 与它曾经的站立方式会有多大有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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