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谣曲：收藏的泪水
 
最圆的那滴是自己的
子宫里出来不久，那个懵懂的世界
在这一滴里，摇啊摇
 
最碎的那滴是母亲的
被一池涟漪击碎，她在晒谷场上打滚
一个三岁的孩子，在这一滴里
摇啊摇
 
最大的那滴是爱人的
身心许给了几句诗歌，以为一辈子的生活
可以在这一滴里摇啊摇
 
最重的那滴是父亲的
积聚了77年的分量
终于在脑血管里找到破绽
暗红的太阳啊，在这一滴里摇啊摇
 
他是个收藏泪水的人，现在时常打开仓库
往空中撒雪，泼雨，升彩虹
祈愿一些善良的植物和动物
能在春天里，幸福地摇啊摇
 
2011


我知道一些弯曲的岁月
 
我知道一些弯曲的岁月 ，如镰刀
收割着我的灵魂，如弯月，钓着
我的梦幻，如海岸，折弯了我的大陆生活
 
我知道这些弯曲的岁月
如低矮的稻穗，如天堂里的狗尾巴草
它们慢慢连接，吊紧了我的脖子
 
2011
 

3月2日致建朝
 
有一点我们可以在暗地里庆幸
在田野上，星空里，在噪杂的商贸中心
我们偶尔遇见了诗意，就像
柜台上的两只纸杯，遇见了
用灵魂这些庄稼发酵酿成的土酒
纯净，实诚，清香四溢
 
2011

 
春节带妻儿爬儿时砍柴的山
 
喏，四肢并用，身体前倾
山就会往后靠，靠在了另一座山上
它不是怕你，它是想尽量矮一些
矮到我童年的身高
 
这是一丛我撒过尿的兰花
那是一棵我留在石缝里的松树
山鸡还是那么小，松鼠的尾巴还是那么长
四十多年前我拉过柴禾的山洪道
像不像一条时光隧道
直接通往我甩在泥土里的鼻涕？
 
我们现在很高了，高出了村庄，牛羊
但我们仍然在天空的脚底
仍然在时间刚出发的地方
我就站在这里看大海的
我想像中的海的波浪
就像我看见的远山一样，一波又一波
几朵白云，像展开翅膀的海鸥
山风穿过树梢，是海风拍打船帆的声音
 
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