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 /白地 我惧怕它,犹如惧怕自己的身体。
——题记
穴巢丛生。从这里到那里, 一些阴暗的物体正被我轻蔑地张望。 那岁月的鞭打,那疯狂的罪,那不带一丝感情的秋天, 以及顷刻消无的弹性——今天, 我无所谓痛和快乐,只将家乡的小路走遍。 从这里到那里,每一条路、每一个穴 都埋伏危险。我真的 早已受够了月光的欺负, 它刁蛮的神态将我深深伤害。 所以,我一定要清除它的生活,生命中的毛病、疵点, 以及那不断断裂的篱笆墙: 它无奈地伏在我的肩上,呻吟、咳嗽。 我无所谓那疯狂袭来的体虚、抑郁症, 那些弥散的乐声充满毒, 渐渐侵害一些肉身。现在,小镇上最善良的那个弄堂 又要出现月光了——它将深深地把家乡笼罩, 并且渐渐剖开教堂的大门。 从这里到那里,不见一丝残酷的痕迹。
黑格尔说到时间和空间都是一种幻觉,是因为无法看到整体而产生的幻觉,作为精妙的哲学来说,可能需要很多基础的论证,但是作为诗歌的直观来说,似乎白地的这首《小镇》具有某种欲图解释的“实在”。
关于生存的险境,比喻为洞穴毫不为过,作为后现代人来说,好做口头禅的逼仄大体与之相似,这种逼仄在于空间的信息量的致密造成的后果,所有的东西都整齐,不分轻重地掠过我们的眼睛和思想,不断积累起来地分类知识,占据了思考的大部分,使得我们产生现代性的焦虑,使得我们无法和任何自然获得统一的和谐。所以在白地眼里看来,“岁月的鞭打”就是时间最主要的属性,而被赞美的秋天也在作者的眼里具有一种冷酷。
时间在流淌,抽去弹性,这在一个女性作者心里应该很容易被捕捉到,而白地提到的危险,我想更大程度在于一种未来的不确定性,就像古老的说法,恐惧在自于无知和猜疑。
在这篇作品中,作者被放大以及虚无化,甚至显现出一种亚创造者的困境,就像上帝总是需要不停地拯救他的被创造者,其实人和其创造物之间也没有什么真正的统一完整,甚至被创造物总是表现出一种无比的悲伤,比如白地提到的“篱笆墙的呻吟、咳嗽和无力的伏倒”,当然,在这里篱笆墙的隐喻可能是多重的,是被创造物,是自我写照,也是抵挡物,那呻吟是所有的心灵的呻吟。
总体而言,白地的这首作品保持着一种不罢休的批判,乃至到最后,月光的出现,也是以一种锋利的刀子的形象展现,“剖开”我们的信仰场所——教堂。最后一句略显多余,可能是一种写作的惯性,如果开个玩笑的话,我觉得白地的这首作品确实体现了一种类似于海豚音般华丽的质感和天赋,虽然,这在白地的作品系列中,如此坚决和彻底的姿态,几乎是个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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