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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地诗选
作者:佚名  文章来源:不详  点击数7060  更新时间:2014/3/7 13:46:58  文章录入:admin  责任编辑:admin

 ■ 颠峰
     ——致工作

来到这里,就似乎已经到了生命的颠峰,
风声在楼外呼呼叫响,它将嗓门发挥到极至,
像催命鬼一样,催促着下一顿晚餐——
我们已无可抵抗这从天而降的幸福,
从此,将相依相偎着度过清贫的岁月。

无论天空有多美好,海有多近,
我们都不再羡慕,也不再舔嗜孤独的沧桑。
我们记住了这个十一月,在落叶飘飞的秋天
一切可燃性物质和不可燃性物质被一起燃烧:
即使还有许多阴差阳错的细节
也不再细细追究。

我们因为着颠峰而幸福,我们
痛苦地幸福:
在这个一贫如洗的出租房里,唯一有生命的
是窗台上的雏菊——它的艳丽
代表着秋天的宣言;它的冷漠
代表着未来的恐怖。

谁也不敢再猜测这个颠峰的真实性,
它所制造的甜蜜像一种传染病,传染着
每一天的生活:陶醉,麻木,以及
残缺的历史,美妙的音乐——
别拒绝,记住,十一月,我们正在因为颠峰
离开将尽的秋天!

(写于2007年12月2日 海盐武原)

■ 关于贫穷

他们说,贫穷是无耻的。那么
就顺着这种无耻的路径,去寻找破碎的家园:
让人为了一包烟钱而疼痛,
让他披挂着我的亡父的衣裳
在面前左右晃动——我一口咬定了命运的公平
对于这个1976年6月25日出生的人
就该这样:藐视、暴力与训咒,
都要与温良一起享受;我一口咬定了
上帝的懦弱,它不能为人们保持秋天的温度。

在这些铺满梧桐树叶的道路上,足迹
只能表明我们曾经路过,它从来没有能力
让我们永远踏实地生活在这里;在那些幸福的大楼里
并不曾有过我们,因为贫穷,幸福
拒绝了与大海见面——他们暧昧的关系
被诗人海子紧紧捆住,再也不能挣脱。
从此,我们再不能离开家园,道路上的足迹
渐渐掩去了艰难的代价,使一部分人撒娇、昏睡,
使另一部分人悲伤、麻木。

(写于2007年12月4日 海盐武原)


■ 泥水工

这个幸福的泥水工
今天收到了47个未接电话,我告诉他:
现在,你有出息了。

他笑,告诉我手机里住着一个37岁的女人。
我想,这应该就是命运:天堂下的月季
正玫瑰一样地红;月季旁,那双沾满水泥的手
顷刻就会很沧桑。“人世间,这样的事
最令人盲目——我是那么不得已,那么不小心。”

“这把泥水刀
还从来没有劈到过我自己。”
砖,正在刀口下一块一块地断,墙
正一点一点地高。唯独他自己
还被深深地埋在阳光的灰烬下,伸不出头来。

他把砖一块一块地往上砌,加上水泥、手艺
及儿子的哭泣声,自己的心痛。微笑与颜色
还停搁在红枫的病里——这棵今天被他悄悄移植的树
在初冬时节
显现了众多不必要的特征。

(写于2007年12月9日 海盐武原)


■ 抑郁症

这场蓄谋已久的抑郁症
中断了31年的感情;它过分平静的内心
触伤了这个冬天的早晨。我漫步走在雨后的道路上,
看人来人往,恍若隔世。

“不可以再言出爱、感觉与疲惫,
那些从不会绝后的风雨
始终是人生的好侣伴——在剪刀的用力部位
是它们成长已久的核心。”

它们不能再承受伤害,伤害
早已面临终结的程度,体虚、多病、神经过敏,
等等的一切即将成为生命中无可替代的牺牲:
它们光荣地沉睡,在最简单的一种高尚中。

如果每一个人都明知
他们不能再为这场风雨全身心付出,也就明知
自己不能再在里边行走。折架的伞和破雨衣
也不要再为我遮风挡雨。

(写于2007年12月17日 海盐武原)


■奇异的生活

像莫奈的睡莲,它在倒影里谦虚地躺了许久,
直到灰尘满布,还是那样新鲜。
春天的第一天使睡莲更像花朵,
它接纳了奇异的众生,接纳了
莫名而来和莫名而去的人群。
它如藕一样蔓延,根须
渗入人们的手指——肉中,
它摒弃了水与光,摒弃了人们的爱与激情,
将所有的血脉相连。

我像莫奈晚年生活中
日维尔尼小花园里的一株小草,看惯了风景与优美,
就开始联想翩翩:中国的春节
将继续允许睡莲的开放,而人们奇异的目光
将把我与人群隔开。我选择
从睡莲的颈部进行仰望——生活,奇异得
如油画中不经意染上的灰尘。

 
(写于2007年2月5日 海盐)


■小镇

         我惧怕它,犹如惧怕自己的身体。
                     ——题记

穴巢丛生。从这里到那里,
一些阴暗的物体正被我轻蔑地张望。
那岁月的鞭打,那疯狂的罪,那不带一丝感情的秋天,
以及顷刻消无的弹性——今天,
我无所谓痛和快乐,只将家乡的小路走遍。

从这里到那里,每一条路、每一个穴
都埋伏危险。我真的
早已受够了月光的欺负,
它刁蛮的神态将我深深伤害。
所以,我一定要清除它的生活,生命中的毛病、疵点,
以及那不断断裂的篱笆墙:
它无奈地伏在我的肩上,呻吟、咳嗽。

我无所谓那疯狂袭来的体虚、抑郁症,
那些弥散的乐声充满毒,
渐渐侵害一些肉身。现在,小镇上最善良的那个弄堂
又要出现月光了——它将深深地把家乡笼罩,
并且渐渐剖开教堂的大门。
从这里到那里,不见一丝残酷的痕迹。

 

(写于2007年11月15日 海盐武原)


■一个关于圣洁的转折

窗帘关闭阳光时,暮色尚明。
墨大拉披头散发,朝我轻轻地微笑。
油灯还在忽明忽暗,那张四脚方方的桌子
好像就要倾倒过来了——

“美梦在响。听,那每分每秒的每一个童话!”
但是,窗帘,关闭了月光。油灯灭了。
“这可恶的秋天,带来了春夏的倦意!”
人们睡了。他们获得了诅咒的甜蜜。
 
窗帘,关闭了梦。那是人们的。
秋天还在热。热打落了树上的果实,唯有那疯狂摇曳的树枝
还在欢舞!世界因为要圣洁,所以有了墨大拉,
可怜的墨大拉却也睡了——

她带着饥饿的羊群。带着油灯。带着秋天。
她绵羊一样,伏在窗帘底下,孱弱、单薄。
油灯像一个黑暗的美梦,那张四脚方方的桌子
好像就要倾倒过来了——


(写于2007年8月25日 海盐武原)

■入秋日记

大风雨来时,我还在透明地欢笑,
世界上所有的光明都不如我光明。
如果我是这一地的太阳花,我就不会再期待未来,
今天多么美好,阳光拥住我的花蕊,
安静地陪我住在这个海滨小城,
陪我笑那一地雨水,一夜的冷风。

如果我可以拥有这座小城,我就要建造一个家:
它没有墙壁,没有门,
我用花朵和树叶来筑造屋檐,用稻草来围成墙。
这就是一个美丽的家,大风雨来时,还可以透明地欢笑,
世界上所有的光明都不如它光明,
天空艳羡的时刻,就是我的现在,这个秋天。

(写于2007年8月20日 海盐武原)

■2007:冬

冷空气就要下来,它无畏的脸色
逼走了人们早已年久的内心的狂暴。
春天的美丽只在这个夜晚闪露了一下它的气息
就匆匆逃走了——冬天,它无法言出一种感情,
让这种感情为了生存而生存:
在这个昂贵的屋子里,冷漠
是唯一的温度,它灭掉了火焰、热情及疼痛;
它极不情愿地美化了最后一个客人,
使所有曾经路过这里的人都面带风霜——
他们忍受着一生的沧桑巨变
无可奈何地抚摸着凋零的头发,一边叹息,一边劳作。

至此,什么都已无可替代。寒冷,抑或惊疑。
 

(写于2007年12月17日 海盐武原)


■二月雪

终于,这场忙乱的雪终结了一年的担忧,
它零碎的身体恣意地公布了长年的秘密:
爆发,就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并不需要过程。

所谓的酝酿,只是说明了生活的多疑,
它毫无节奏的停顿
有点像一位心肌梗塞的病人——在死亡之前,
它并不咳嗽,也没有绝食。

(写于2008年2月5日 海盐武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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