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穿蓝布衣服黄球鞋
头上花白的头发垂在鱼尾纹的眼角
她的脸上总是挂着微笑
院里的孩子都喜欢她

有了大人打小孩的时候
四娘总是喃喃地念叨
“哎呀！小娃儿嘛！”
然后又做了个假动作“啪——”
“莫哭，看！打他（她）！”

五岁时四娘带我去悬通管烧香
双手合拢对着观音菩萨
“保佑我家今年庄家好收成，
还有草草家的猪下崽儿顺利……”

我学着四娘的样子祭拜
点了香准备插上
娘娘前面的香却把我烧着
至今手腕都有一个圆圆的疤

听说四娘出嫁时起了场大火
把四娘的嫁妆还有梦也一起烧焦
但她一直很勤劳
辛辛苦苦有了套土房子还与婆婆分了家

后来四娘死了丈夫
她老害怕和不相关的男人说话
碰上有事就略低着头勉强地笑着
“顺！明天帮我抬几坨石头！”

顺一直喜欢四娘
他总对着我们说你们四娘人好阿
她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儿不容易
赶明帮她把地里的草铲了

院里有阿婆阿妈阿婶议论四娘
四娘只能偷偷哭
她常拉着我们的手唱着小曲儿
“花花儿长在青山上，
青山上的花花儿命苦短……”

上学后我离开了老家
也离开了四娘
妈妈去年夏天给四娘买了套衣裳
说你回老家给四娘带上

我回家看见了四娘
在四伯坟的旁边
没有石碑
摇曳的杂草里有朵花花儿在微笑……


2002/04/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