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清晨。我梳头。长发垂进门前的河
一岸桃树纷纷折腰，谢了红去
这是一场多么灿烂的花瓣雨啊，糖人
它让我骄傲又伤心。眼泪从腮边掉进风里
又被风吹到十里外的黄昏

一些女子恨死我了。好像
我是蹩脚的画师。强捏了她们的好颜色
不画在绢上，要抹在土墙

　　　　2

废都的风跑过半壁江山，又旋回来
把山林的野味儿和一缕落寞青丝，丢进我的院落
我只好走上城头，坐在云里吹埙
脚下，是沧海，桑田，一个个朝代，如灯走

糖人。哪一种流逝，也痛不过那一阵风
好好的风儿呀——有着月光的柠檬香
悄悄地，它穿过少年的心。而他不会察觉
只想起昨夜。她先把手搁在他肩上，又轻轻
滑向他的胸膛

那之前，她曾把梦想放在月水里
再一滴一滴，盛进少年的手中
糖人。那是整整一个东海啊

　　　　3

今天，我去南山寺上香
山脚下，一个疯癫老妪笑着，把玫瑰插进乱蓬蓬的发鬓
忽而又大哭，盘坐土中，像一棵
伤怀的老树。想前世
曾被许多叶子爱到骨头里
最后，它们像蝴蝶一样破茧而去

南山顶，独独一棵梨树。坚守残春
阳光在叶间拨弄一山的心事
细看。再细看。那绿波点点
——竟是我寄予你的字字句句
糖人。我的心，原是沸腾的山峦呵
那个花季，连同隐匿的果实，全部给了你
三千里的路程，它们才走了一半
另一半是海，是我的伤心

糖人。那时候，我多么想你
我奔下南山寺，像追风的鸵鸟，跑啊
跑啊，要跑成那好风
而天边红日，正
直将将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