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子是每个家庭主妇的梦想
她住进大房子却没有了梦，只有想

陷在往事中的女人
满脸灰尘

她每天的工作就是打扫大房子
与灰尘作对就是与时间作对
与记忆作对

从卧室到卫生间，从客厅到仓库
她一寸一寸地擦拭着 胜过护理自己的皮肤

从天花板到地面,从四壁到每个家具
都能照见她 跪着的身影

一天下来，最早擦过的地方又落上了新尘
那是她明天的开始

她想，灰尘是不会死的
就因为它们曾经死过一次

她想，即使静止不动
灰尘也会找上她 为她洗礼
最终把她洗劫一空

她想，这些灰尘都是她祖先的亡灵
不甘寂寞地找到她与她对话

她想，那些被她擦掉的灰尘
也没有死 没有被水冲走
而是落在了她脸上 积攒在了她体内

直到什么时候体内的灰大于体外时
她就彻底地输给了这群灰蝴蝶

与它们为伍 飞舞或坠落
快乐地去骚扰新的后代

她想，当然，她想得最多的是以前的小屋
那小屋窄得她随意一转脸就能触到爱人
新鲜的嘴唇

而现在，房间大得却让她的嘴唇四处碰壁
夜半碰到的也是长满
灰尘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