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

蚕吃着桑叶
蚕爬到匾的边缘
蚕摔到地上　

蚕没有一点点受伤的痕迹
它依旧温和地蠕动　并且
忍受着我的恣意
一直柔软得　如我的骨头

《井》

井仰天躺着
井如一只怪兽的嘴
井没有牙齿
却要咀嚼生命

井说：下来吧，孩子！

我那比命运年长的侄子，他才六岁
他一无所知。现在
仍然在我的身边玩耍

《燃烧的麦堆》

燃起来。毕剥作响的麦秸
吐出红色的火焰。不烈。
它压在乳白的云烟下
烤熟母亲的等待

天空布满乌云。燃烧的火堆
熏出女儿的眼泪

岸边，野草死去。灰烬
成为夏天的肥料

《木槿》

我一直以为
我继承了木槿的任性
它执拗的站立招来路人的唾弃
那舒展的枝桠占满小径
无论如何　都不能成为水杉

我还继承它浓郁的绿色
以及各种分蘖
携带那些粗糙的表面
在这个季节　尚未开花

《桑》

寻找那棵桑。它伴过我的童年
我要寻找那个粗砺的刀口
它让一种修剪　修剪成堕落

这棵桑现在光秃着
甚至没有枝条
多象二十年前的夜晚
那座老屋的背脊

《垂满枝头的枇杷》

这些垂满枝头的枇杷
让我想起母亲的乳头
它金色的体内孕育光滑的生命

我带着充足的理由摘下它
却毫无理由吃下它

这些微酸的食物
驱动身体的盲目
我感激这棵树
它的结果　敦促
一双手　与两片唇

《油菜籽的躁动》

它们遇上了我。被我揉搓。
它们从我的指间漏下

这些黝黑的精灵
钻进我的鞋子
摩挲我
那片有皱褶的地方

《回忆一棵草的名字》

一朵紫色的花朝我笑着
我看见一只蝴蝶路过
有一个遗忘　迅然飞临
眼前　倒下风的躯体

这棵草的名字已经走丢
它是否奔向另一棵草
这个下午　我静静地听着
一个草根的诉说

2003-5-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