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
门口的，蒲公英开了
一朵、两朵、三朵。。。
如果没人打扰，我会继续数下去
一口气，数到秋天
数到，蒲公英顶着毛绒绒的小伞儿
在一个金风玉露的夜晚
飘摇着，离开。。。
2004。3。16
《话有多长》
不妨打个比方：
有火车那么长，有路轨那么长
其实，我要说的是
某年中秋，一个叫兰雪的女子
坐在开往南方的火车上
除了喝矿泉水，吃盒饭，与这个世界
一路无话
《三天》
也就是72小时
也就是4-3-2-0分，也就是2-5-9-2-0-0秒
也就是一个女子，蹲在黑暗中
将一个叮当作响的穷光蛋
数成
天下，最富有的，牧羊女的，过程
2004。4。7
《》
火！淡蓝色的火舌
从眼的底部出发。舔舐着
夜的眼睛、鼻子、颈部，一直抵达夜的私处
那里有水声,从远古响起——
先是小溪、河流，直至整个夏天
海藻的气息，带动海潮的声音。由远而近
由宏大而消失
2004.4.6
《阴天》
依然，骑单车
上班，上菜市场，上一切想去与不想去的地方
如果雨，顺理成章地下起来
淋湿，一切想去与不想去的地方
淋湿，菜市场
淋湿，班
淋湿，体内那根反骨
它会就着春天，长出一小片绿色骨林么
2004。3。30
《背叛》
我爱过，许多男人
我爱过，许多女人
男人中，至今还没背叛我的，是父亲
他年事已高，需要照料
女人中，至今还没背叛我的，是母亲
八年前，她旧病突发，撒手人圜！
2004。3。9
《昨夜的风》
好大，好大！
整整大了一宿。早上一开门
嚯！满满一院子的
风 ，好安静！
2004。3。10
《死结》
他 站在春天里
伸出一只绿色的手掌
敲敲身边的柳树，柳条就绿了
敲敲床头久病人的额头，菜青色的脸，就荡出春意
可他，就是执意不看，墙角那根多年前的竹马
生怕一回头，它就嘶鸣着
再一次，驮走他，儿时的小媳妇
《小悲哀》
她把所有的火焰收拢于体内，一任
愤怒的火蛇，在罹弱中游走。忽忽的火苗
将早春的夜，越舔越深。体外的万丈冰川，咫尺之间
《空白》
她擦着一根火柴
她又擦着一根火柴
这中间，就留下一个
不大不小的空白
“生命更多的时候
是由空白组成，信么？”
她边说边随手丢掉了
那根，还冒着烟的，火柴梗
2004。3。2
《东风破》 一组
《》
不就是“小城故事”么
不就是本。拉登么
与04年早春，早春阳台上
一个女人的傻坐，愣神儿
似乎也没多大关系
《我眼里的春天》
小草，偷偷地，把绿还给二月
恋人们，抽出体内的冷，寄往冬天
遍地骑竹马的娃娃，谁也不会想到，他们中间
必定有人，等在二十年后的枝头，笑春风
《东风破》
总有一些日子，肥皂泡一样，在手上破灭
总有一些东西，宋瓷一样，不堪一击！
譬如你，譬如我，譬如我们
经营了多年，经不起，风吹日晒的情感
2004。2。26
《老尼姑》
传说 老尼姑把多情的
呼吸，吊在殿前的银杏树上
接受阳光的严刑
拷打
独自，躲进禅房
念经，打坐
冥冥之中
有人影儿，晃来
晃去 书生摸样儿的
她想喊
可听门外的人说
一个声音，刚刚入
殓
2003。12。19
《这花》
这花，香喷喷的名儿，我叫不出
它，隔三差五的好，我也说不出
只是，那叶子，翠绿得喜人
如今，这花，都枯了
那绿，却在我的体内
绿成了，一柄，短短
长长的剑，发着，古铜色的光
幽幽的
容不得我，有半点的
弯腰，转身，抑或
呼吸。。。
2003。11。24
《夫妻生活碎片》
1。
我爱你
所以我，染指甲，涂口红
有事没事的，冲你笑
现在，我不染指甲，不涂口红
不有事没事的，冲你笑了
可我，也没说，不爱你
2。
星期天，我和你
睡懒觉，上网，吃零食
你说：“你越来越不象你了！”
我说：“你越来越象你了！”
3。
火锅城里
吃自助餐，螃蟹，大虾
随便拿，可我，偏要吃
外酥里嫩的，油炸芝麻球
你只好叹气说：
女人，就是这样子
总是爱，自己喜欢的
我也只好叹气说：
男人，就是这样子
总是爱，感觉实惠的
2003。11。22
《体内的水》
水，体内，流动的水
被我偷听到，哗哗
哗哗，作响
但半夜，它更接近于
呜咽，在秋和冬的，分水岭处
呜咽出，盐，小石子和类似
雪花的东西
水位，急速下降
深入，零度的内部，它将自己
修炼成，一层，薄薄的冰
一只手，握着它
就象，握着，我自己
在冬的脊背上，划，划
一道，嫣红的
春 痕
2003。11。23
《关于鸡叫洼的传说》
从前 鲁西北这块地界儿
有个鸡叫洼 鸡叫洼里有一座鸡叫城
鸡叫城里的人们 每天鸡一叫
就下地的下地织布的织布
张罗买卖的张罗买卖
这是俺听俺奶奶说的
只是有一年的秋后
一连三天 全城的鸡
没有一只叫的 天也和以前蓝得不一样了
有个八九岁的孩子逢人便说：
“鸡叫城要沉了！”
这是俺听俺老娘说的
没有人相信他的这套鬼话
都骂他是乌鸦嘴扫帚星
可就在第三天的夜里
忽然电闪雷鸣风雨大作
地下裂开一条长长的大口子
整个鸡叫城转眼就不见了
这是俺讲给俺的孩子听的
只有一条小船儿向远处划去
船上坐着那个孩子和他的
白胡子爷爷
这是俺的孩子
讲给更小的孩子听的
2003。7。27
《鲁西北小城水饺馆的老板娘》
不能说她
漂亮 更不能说她丑
只能说她三分女人
七分老板
作为女人
人们说她很失败
三年前 被初恋情人兼结婚八年的患难老公
一脚踹了 “那畜生太不当眼了！”
有知情者如是说
去年又听说
她的新任丈夫
一个农村来的打工仔
半月就输掉了一个十万元的店面
血书 下跪
都没能阻止她离婚的心
作为老板
十年前 她和他的前前任老公
白手起家 经营了这个鲁西北小城
远近闻名的水饺连锁店
如今
每每想吃水饺时
我就会光顾她的水饺馆
选一个靠窗的位置
坐下 既可以看外面的夜景
又可以将她招徕三教九流的镜头
尽收眼底
有时 我会
一连盯上她几分钟
灯光柔柔地打在她还算年轻的脸上
竟看不出一丝的忧伤和沧桑
《鸡奸犯》
知道这个名词
以及关于“他”的典故
那年 我才二十二岁
刚刚分配到一所中学教书
同事们 三三两两
去食堂打饭 迎面走来了他——
仪表堂堂 一身潇洒
没有人同他打招呼
他也不说话 我们就这样
迎面而过——
“他是谁？”
“一个鸡奸犯，听说
是从一所大学里下放来的”
“什么是鸡奸犯呀？”
“瞧，那边又来了一个！
是我们学校的，独一有二！”
“人们背地里，说他们是
一个前面，一个后面！”
“一个前面，一个后面？”
我迷惑而本能地停止了追问
这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如今 我时常看见
一头白发的他和同样一头白发的妻子
在傍晚时分的林荫道上散步
有时 我竟奇怪地发现
暮色里的那一头白发 依然
遮挡不住 昔日的那份潇洒
每逢此刻
就有三个字 一下子
蹦到我的面前
挥舞着
“文革”时期的小红旗
高喊——
“鸡奸犯！”
“鸡奸犯！”
2003。8。7
《关于曹五旅及其子孙的故事》
关于曹五旅
关于老德平
关于曹五旅在小日本的胸口弯成一把砍刀的故事
在老德平松软的耳垂上
一晃一晃
关于曹五旅的儿子汤圆的故事
关于曹五旅的儿子的儿子开元的故事
关于曹五旅的儿子汤圆在2002年的开水锅里滚来滚去的故事
曹五旅的儿子的儿子开元就象数一、二、三
三、二、一
关于开元身上留有曹五旅胎记的问题
关于开元的儿子是否留有曹五旅胎记的问题
关于开元的儿子的儿子是否留有曹五旅胎记的问题
有人说开元在2003年的春节说过
有人说开元在2003年的春节没有说过
注：曹五旅，抗日时期，山东省鲁西北地区的一个民间组织，曾使日本鬼子闻风丧胆。
2003。7。1
《抱雪而眠》
1.
一个秘密的穴位
一把遗弃钥匙的锁
关于你的身世
以及那些久病的词
从桃花扇上 摇摇欲坠
一枚汗针
或者一把万能钥匙
面对一江春水
无能为力
2.
那些桃红 衣着光鲜
带着甜蜜的异味 受尽委屈
在冬的面前褪去罗裳
请再不要说叶子
再不要说绿 那些令人心碎的字眼儿
我赤裸着 站在你的面前
这比雪还雪的病态之躯
使痴更痴 让爱更爱
在
南方以南
北方以北
是谁 抱雪而眠
这绝美的睡姿
一卧千年
3.
就请歌者
抱起琵琶 转动十指
弹出 一颗颗光洁的珠子
“长歌当哭啊！”
只一声 燕山的雪花
就铺天盖地地落下来 落下来
2002.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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