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徒所建的礼拜堂离伊祖鲁的院子不远。他坐在奥比里思索南瓜叶节时,听见了他们的钟声:铿,铿,铿,铿,铿。他的思绪从这个节日转到了这个新宗教上。他不知道应该如何看它。起初他想既然那位白人带着强大的力量和征服之心而来,这里的人就有必要了解白人之神的情况。所以他才会同意把儿子奥都克送去学习新的仪轨。他也希望儿子能够学到那位白人的智慧,伊祖鲁亲眼见过温塔鲍塔,也听到过一些他们民族的事,他认定那位白人是极有智慧的。
然而事到如今,伊祖鲁开始担心这个新宗教像是一个麻疯病人。给他一个握手的机会,他就想再要一个拥抱。伊祖鲁对一天天变得怪异的儿子也开始言辞激烈起来。是时候让他离开了吧。就像很多被预言过的神谕,假若这个白人正是为了占领和统治这块土地而来,将会发生什么呢?在这种情形下,让自己人混入他们当中,岂不是很明智吗?他正想着这些,奥都克从内院走出来,他身穿学校发的白色衬衫和方巾。努阿富和他一起走出来,一边对他的衬衫艳羡不已。奥都克向父亲致敬,就动身去教堂了,因为那是礼拜天的早晨。单调而忧伤的钟声经久不息地响着。
努阿富回到奥比,他问父亲是否能听懂钟声。伊祖鲁摇了摇头。
“它在说:离开你的木薯,离开你的芋头,到教堂来吧。奥都克是这么说的。”
“哦,”伊祖鲁若有所思地说,“它叫他们离开木薯和芋头,是吗?那它唱的就是灭亡之歌啊。”
他们被院子里一阵响亮嘈杂的谈话声打断了,努阿富跑出去看个究竟。声音越来越大,伊祖鲁素来不理会女人们的喧哗,这次也不禁竖起了耳朵。努阿富很快就跑回来了。
“奥都克的盒子在动,”他兴奋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院子里的吵闹声越来越大。和往常一样,伊祖鲁的女儿阿库可的声音盖过了所有人。
“‘奥都克的盒子在动’是什么意思?”他问道,一边刻意地慢慢起身,像是要遮掩他的好奇心。
“它在地上动。”
“如今这个世道,听到什么都不奇怪。”他从奥比的后门走到内院里。努阿富经过他,跑向聚在他母亲茅屋外的那群兴奋的女人。主要是阿库可和梅特菲两个人在说话。努阿富的母亲乌格叶说不出话来。她时不时地搓搓手,又向天空摊开。
阿库可一看见伊祖鲁就转向他说,“父亲,来看看我们在看的这东西。这个新宗教……”
“闭嘴吧,”伊祖鲁说,他不希望任何人,尤其是自己的女儿,质疑他把一个儿子送到新宗教的英明决定。
木头盒子原来放在奥都克和努阿富睡觉的房间里,现在被搬到了他们母亲茅屋正中的堂屋里,白天人们围坐在此。
这种盒子是伊祖鲁院子里唯一的一个,它有一把锁。只有教会的人才会有教堂木匠制作的盒子,在乌姆阿若它极受重视。奥都克的盒子并没有动;里面却仿佛有什么东西想挣脱出来。伊祖鲁站在它面前,不知道如何是好。盒子里的那个东西动得愈发激烈了,盒子真的动起来了。等它稍稍平静下来之后,伊祖鲁就弯腰把它拎到外面。女人和孩子们向四处散开。
“它到底是好药还是坏药,我今天倒要看个明白,”他伸直胳膊拎着盒子,一副敬而远之的样子,像拎着一件法力无边的祭品。他没穿过自己的奥比,而是走了院子里红泥墙上的那道门。他的二儿子奥比卡,才走进家门,便跟着他。努阿富尾随着奥比卡,女人和孩子们胆怯地远远地跟在后面。伊祖鲁扭头让奥比卡取来弯刀。他把盒子拎到他的院子外面,放到了公共的走道边上。他扭头,看见了努阿富、女人和孩子们。
“你们全都回屋去。好奇会害死猴子的。” |